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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章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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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;疯汉尽管血流满脸,犹自怒目凸睛,一任对方施以何等巨力,却只是死咬着对方不放,非仅如此,却自其口鼻里发出狗也似的怒哼之声,像煞一只恶狗。

    徐小鹤来到了眼前,一只手拿着那咬人凶汉的后颈,另一只手反过来,由下而上,向着那凶汉下巴上微微一托。

    说也奇怪,方才那么多人,施出了浑身解数弄他不开,眼前大姑娘却只是轻轻一托,二者便分开了。

    被咬的人哭叫着逃开一旁。

    咬人的那个凶汉,这一霎竟似凶性大敛,两只死鱼眼翻了一翻,忽然倒在地上不再移动了,却是先时张口咬的那张嘴,竟是合不拢来,牙齿上满是鲜血,全身上下抽了筋样地只是颤抖不已。

    专司账房的贾先生,在柜里嚷着说:“这是羊癫疯,我见过,姑娘能治么?我看把他抬到一边躺着,过会就好了!”

    徐小鹤点头说:“治是能治,只是得费些事,来吧,把他先抬进去,让我好好瞧瞧!”

    随即支使着几个人把那发疯汉抬了进去。

    贾先生叹息着四下安抚,药房里为此一闹,不无小损,两扇漏花的彩屏也弄碎了,金鱼缸也倒了,满地都是水。

    看看这种情形,贾先生不免大发牢骚道:“这可是从何说起,东家又不在,弄坏了这些东西谁管赔?真是活该倒霉!”

    那个被咬的人,坐在一边还直叫疼,无端受害,自是不肯甘心,嚷着要店里的人给他看伤,说是腿部肿了,贾先生只得好言劝说,把他带进里面医治。

    这当口儿,小鹤已洗干净了手,为那疯汉身上插了一组金针,说是这人患的是“癫痫症”,病在金肺,命人取来“定痛丸”捣碎,用乌梅风引汤冲和,徐徐灌入那人嘴里,又为他合上了下巴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这人就醒了,瞪着一双眼睛,只是奇怪地向大姑娘望着,似乎先前发生的事一概不知。

    徐小鹤和颜悦色地告诉他说:“你得这病有多久了?”

    那汉张着嘴,语焉不清。

    小鹤又问:“你父亲或是你爷爷也害着这个病吧?”

    那汉怔了一怔,目现惊异地连连点头。

    小鹤说:“这就对了,这病多是由祖上传下来的,我今天给你开些丸药,你要按日服用,不可一日间断,但要断根,却是不能,不过可以暂时保证你不再发作,十天以后你再来,那时候我师父陆先生亲自给你看,准能把你这个病给治好。”

    那汉顿时面露喜色,连连点头。容得大姑娘把他身上的针拔下,这人一翻身,便自下了地,朝着小鹤看了又看,拿起桌上的丸药,朝她拜了一拜,转身大步离开。

    一个伙计忙叫着他说:“喂喂!你还没给钱呢!”

    小鹤赶上去说:“算了,叫他走吧。”

    那人听见,顿了一顿,面有惭色地垂着头,径自离去了。

    天也不早了。

    经过先时那么一闹,看病的人都走了,却惹来了大片闲人堵着门口不走。

    贾先生吩咐说:“都走吧,今天晚了,不看病了!”又叫小伙计铁蛋儿放下帘,劝说了半天,才把一干闲人赶走了。

    却一回头,还有一个赖着不走。

    斜坐在屋角的长板凳上,半倚着墙,这个人像是睡着了。

    瘦瘦高高的个头,着一身灰夏布两截裤褂,脚下黑面千层底布鞋,一点也不华贵,却是干净素洁,衬着此人像是失血的一张脸,倒似有几分斯气质。最起码不是常见的一般江湖苦力脚色。

    贾先生咳了一声,走过去说:“这位先生明天请早吧,今天晚了,不看了。”

    那人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,颇似怅惘地向对方瞧着,他当然不曾睡着,不过像刚才那样热闹的场面,却能闭目假寐,视而不见,倒也有些涵养。

    贾先生待将再说些什么,里面姑娘却隔着窗户看见了,传话说:“叫他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就这样,这个人乃被请了进去。

    乍然相见,徐小鹤心头微微一惊。

    ——这人虽病体支离,却掩不住眸里蕴含的炯炯神采,再者举止,显然一方俊秀。

    她自幼读书不多,见到读书人总不免心存好感——眼前这一位,只瞧外表这模样,八不离十,准是个秀才。

    “看病?”小鹤微含笑靥问说,“哪里不舒服?”

    这人点了一下头,不拟多说地伸出了手,意思是要对方“把脉”了。

    徐小鹤一笑说:“好吧,让我瞧瞧你的脉。”

    医家所谓的“望”、“闻”、“问”、“切”,其实这“切”之一字,最为讲究,一个擅于“切”脉的良医,只凭着切向对方腕脉的几根手指,即可测知对方体内的一切疾病。

    或许便是因为如此,来人索性便不与多说,要对方由脉测知了

    徐小鹤静静无言,只凭着三根纤细手指,拿切着对方的腕脉,用心聆听。

    灰衣人索性闭上了眼睛,显出了一派安宁,却是病势非比等闲,时而由不住使得他伸延颈项,发出了冗长的呼吸,已是无能自恃。

    松开了把持在对方腕脉上的三根手指,徐小鹤脸色平和地向对方道:“换那只手。”

    所谓的“左心小肠肝胆肾,右肺大肠脾胃命”,总要左右双手都看过才能断定。

    两只手的脉俱都切过之后,徐小鹤转目窗外,似在运神凝思,显然对方病情有些特别。

    灰衣人微微苦笑道:“我这病,姑娘能不能治?”

    徐小鹤回过脸,着实地向他打量了一下,点头道:“你的脉象洪大,时有火暴之息,看来不像是病,倒像是受了内伤——不知是也不是?”

    灰衣人“哼”了一声,讷讷道:“以姑娘所见,又是伤在哪里?”

    徐小鹤道:“由脉象上看来,应在肝、肾之间,伤势很重……这又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灰衣人苦笑着连连点头道:“看来姑娘医术果然已得陆先生真传,倒也名不虚传——”

    微微顿了一下,这人才又缓缓说道:“不瞒姑娘,我这伤连日来已服药不少,今天来这里,原指望见着陆先生,由他亲自诊治,却是不巧,陆先生不在……姑娘既是他的高徒,应非一般凡俗可比,只是我这伤势很重,不能再耽误了。”

    短短的几句话,这人说来却也并不轻松,两眉间甚而凝聚着成粒汗水,语声一顿,立时收口,紧紧闭着嘴唇不再言语,似乎生怕再一张嘴,气跑光了的样。

    徐小鹤却已由对方一番谈话声音里测知了他的病情虚实,顿时脸色凝重地道:“看来你肚里面还在流血”,竟像是没有止住——”

    灰衣人眼睛睁了一睁,缓缓地点了一下头。

    徐小鹤问:“这伤有几天了?”

    灰衣人扬了一下左手,伸出五根手指。

    “五天了?”小鹤惊道,“这么久了?啊——我可以瞧瞧你的伤么?”

    灰衣人点点头,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一室之隔,设有病床一张,陆先生往日看病,固是以诊断内科为主,却是遇有特殊情况,有些外伤跌打也在诊治之列。即使专为医治内科,有时候按摩检视也属必需。

    灰衣人半倚坐定,轻轻撩开了夏布短衫,里面却包扎得十分结实。

    徐小鹤亲手解开了包扎的布条,对方轻轻哼了一声,像是忍耐身上的痛,一面侧转过身,把背部微微拱起。

    伤处一片红肿,足足隆起有半寸之高,却在这大片红肿之处,现有三个黑点,每一个都约有当今通用的制钱般大小。

    徐小鹤看在眼里,更不由心里一跳。但是表面却不曾现出——

    她随即用两根手指,试着在那片红肿之处四周轻轻按了一遍,点头道:“处理得很好,这里的几处穴道,都已是像点住了,你刚才说已经吃了几副药,是谁给你开的方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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