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7章 血债血偿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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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血债血偿

    nbsp阵地中央，榕树巨大的气根虬结盘错，像无数条从地狱伸出的手臂，勉强撑起一小片相对干燥的空间。

    nbsp树根下，一小堆篝火在潮湿的空气里挣扎跳跃，火光微弱，映照着几张沾满硝烟、泥污和沉重悲伤的脸。

    nbsp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、伤口的腐臭味、劣质烟草的呛人气味，还有一种更压抑的——死亡的气息。

    nbsp李定国半蹲着，军装后背湿透，紧贴着嶙峋的脊梁骨。

    nbsp他沾满泥污的手，紧紧握着一只冰冷、僵硬的手。

    nbsp那是西线阵地上那位重伤的排长，姓方。

    nbsp方排长躺在临时铺开的雨衣上，腹部缠着的厚厚绷带早已被深褐色的血彻底浸透、板结。

    nbsp他脸色蜡黄，嘴唇干裂得起了皮，微微翕动着，眼神涣散，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。

    nbsp“营……营座……”

    nbsp方排长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，气若游丝，

    nbsp“阵……阵地……保住了……没……没丢吧？”

    nbsp“保住了！老方！阵地保住了！”

    nbsp旁边仅存的一营另一个连长，一个胡子拉碴、左臂吊着绷带的汉子，声音嘶哑地抢着回答，眼眶通红，

    nbsp“鬼子……鬼子被打退了！

    nbsp退得干干净净！

    nbsp你放心！”

    nbsp“对！保住了！

    nbsp狗日的小鬼子不经打！

    nbsp咱们一个反击，杀得他们屁滚尿流！”

    nbsp另一个手臂也缠着绷带的排长凑近了些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点，但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。

    nbsp方排长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，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，像是在笑。

    nbsp他嘴唇蠕动着，声音更低了，断断续续，如同梦呓：

    nbsp“……好……好……保住了就好……

    nbsp弟兄们……没……没白死……

    nbsp我……我想……想家……了……

    nbsp想……想俺娘……蒸的……榆钱馍……香……真香……”

    nbsp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，眼神渐渐失去了最后的光彩，空洞地望着榕树巨大树冠缝隙中那灰蒙蒙、飘着雨丝的天空，

    nbsp“……打……打回……中国去……回……回家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老方！老方！”连长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，声音带着哭腔。

    nbsp“排长！你撑住！

    nbsp医护兵！再想想办法！”

    nbsp那个手臂缠绷带的排长嘶声吼着。

    nbsp然而，方排长紧握着李定国的那只手，猛地一松，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泥地上。

    nbsp头，也软软地歪向一边。

    nbsp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、对家乡味道的眷恋，凝固了。

    nbsp眼睛，依旧空洞地睁着，望着那永远无法再看到的故乡天空。

    nbsp篝火“噼啪”爆出一朵微弱的火星，映照着方排长那张失去生气的、年轻却已布满沧桑和痛苦的脸。

    nbsp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    nbsp只有雨丝落在阔叶上单调的“沙沙”声，和远处伤兵压抑的呻吟。

    nbsp“操他姥姥——！”

    nbsp郑三炮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湿漉漉的树根上！

    nbsp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，鲜血混着泥水流淌下来。

    nbsp他河南腔调的怒吼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，像受伤的野兽在咆哮，

    nbsp“小鬼子！老子日你八辈祖宗——！

    nbsp血债血偿！血债血偿啊——！”

    nbsp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方排长冰冷的遗体，泪水混着脸上的泥污，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沟壑。

    nbsp古之月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，背靠着冰冷的榕树主干。

    nbsp雨水顺着他的帽檐不断滴落，流过他棱角分明、紧绷如岩石的脸颊。

    nbsp他没有说话，只是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睛里，此刻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。

    nbsp他紧紧攥着手中那支普通的春田步枪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“咔吧”声。

    nbsp牙齿死死咬住下唇，尝到了一丝腥咸的铁锈味。

    nbsp徐天亮蹲在火堆旁，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根枯枝。金陵腔调此刻低沉沙哑，带着浓重的鼻音：

    nbsp“排长……走好……这顿酒……兄弟我……记下了……”

    nbsp他猛地将枯枝狠狠折断，丢进火堆，溅起几点火星，

    nbsp“狗日的小鬼子……等着……都给老子等着！”

    nbsp孙二狗也红着眼圈，河南话硬邦邦地砸在地上：

    nbsp“老方兄弟……放心走！

    nbsp你的仇……弟兄们替你报！

    nbsp十倍！百倍！让狗日的拿命来填！”

    nbsp悲愤如同无形的巨石，沉甸甸地压在榕树下每一个人的心头。

    nbsp方排长最后那声“回家”的呓语，像一把钝刀，反复切割着这些早已远离故土、浴血拼杀的汉子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

    nbsp篝火跳跃，光影在他们沾满血污、写满疲惫和仇恨的脸上晃动，勾勒出一幅无声的祭奠图。

    nbsp李定国缓缓站起身。

    nbsp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只有一种刻骨的冰冷和坚毅。

    nbsp他轻轻拂去方排长脸上沾着的泥点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。

    nbsp然后，他挺直了那似乎被千斤重担压弯的脊梁，声音嘶哑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，打破了死寂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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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报损！”

    nbsp这冰冷的两个字，瞬间将众人从悲恸的深渊拉回残酷的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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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7章 血债血偿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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